假名
为日本独有的表音文字,主要有平假名、片假名、万叶假名等不同的表记法。
“假名”的名称由来,是因为相对于“真名”(即汉字)。现时“假名”的日语读音是“かな”,但其实古时“假名”叫做“かりな”,之后简化成为“かんな”,再简化成今日的读音。
起因
论及假名之起因,则不得不提“万叶假名”之行程。远古之时,东亚洲除中国之外,并没有文字。如日本、韩国、越南等国,虽有自身的语言,却苦于没有纪录的方法,仅能利用口耳相传来传述古事。
汉字传入之后,各国纷纷以汉字为用,日、韩皆兴起了“文言二途”之制。(即口语使用自国语
言,书写时则只能使用汉文。类似中国近代白话文运动之前,人们说话为白话文而书写则以文言文为主。)然而,中、日两国之文法结构迥异,全以汉字行书,有难以表达之处。
遂有万叶假名之发明,以补足用汉文纪录日语之不足。万叶假名者,是将汉字视作单纯表音符号的一种表记法。例如“与”→“よ、ヨ(YO)”、“乃” →“の、ノ(NO)”之类。众人抄写万叶假名之时,因作为万叶假名之表音汉字并不需要如表意汉字般严谨,各种简化方法遂渐渐出现。
如“与”→“与”→“よ、ヨ”之俦。在约定成俗的简化之后,渐渐成为现代所见之假名。不过,一直到近代统一假名之前,假名仍有多种体系,正是上述假名非一时一地一人之作的佐证。
男文字,女文字
日本、朝鲜半岛、越南同处汉字文化圈,三国的古籍或古代公文,甚或近代公文,皆以汉字写成。但由於古代汉文经典的文言文极为难解,汉字笔画又多,对当时的日本人来说,非常难学,便间接造成只限一小部分耐得住十载寒窗的书生,或有钱有势、能雇家庭教师让子女进修的贵族阶层,得以识字书写外,其馀大部分民众均是汉文文盲的结果。此外,更衍生「精通汉文的文人」掌握政治的弊害。於是,「脱汉」风潮也就油然而生。
朝鲜半岛的「脱汉」运动,由十五世纪中旬朝鲜王朝第四代国王世宗带头倡导,制定了所谓「训民正音」的「谚文」(Hangul),不过,公文还是以汉文为主。十九世纪末,废除了汉文公文制度,改用「国汉文混合体」。二次世界大战後,大韩民国才公布「Hangul专用法」,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也采用纯粹的横写韩文。如今,南韩或北朝鲜的年轻人,连自己的名字都以韩文书写,形成只识「国字」不解汉字的现状。
越南则於十二世纪左右便出现口语俗字「字喃」(Chu Nom),然正统文字依旧非汉字莫属。十七世纪,欧洲传教士创造了越南罗马拼音;十八世纪才完成现在的越南罗马字。二十世纪初,「国字」普及运动兴盛,推展到二十一世纪初的现在,越南新生代也无法用汉字书写自己的名字了。
至於倭国,「脱汉」成果是「假名」(かな,kana),但与韩文、越南罗马字相异之处,是「假名」又分「平假名」(ひらがな,hiragana)、钙?倜?梗ē?骏?剩琸atakana)。为什麼「假名」有两种?又,「平假名」与「片假名」有何不同?
若要用一句话来说明,道理其实非常简单:「平假名」是「女文字」,「片假名」是「男文字」,如此而已。那麼,明明是「脱汉」而形成的「国字」,为何又分「女文字」、「男文字」?答案也很明了:当初二者的造字目的不同。
「平假名」是为了书写和歌、物语而诞生;「片假名」则为了解读汉文而出世。前者的主要书写者是女人,後者的栋梁是男人。简而言之,便是「女文字」、「男文字」。
由於宫廷女人长年抄写《万叶集》,而「万叶假名」的汉字,都有固定字音,写著写著,无形中便简略了汉字,变成类似草书的字体,积年累月,就成为「平假名」。
另一方,必须学汉文的宫廷子弟或考上大学的菁英,为了将汉文念成倭国固有语音,只好在汉文旁加上种种拆解汉字而成的助词与记号,这些助词与记号,正是「片假名」。例如,「百闻不如一见」,日语念法是「百闻は一见に如かず」(ひゃくもんはいっけんにしかず,hyakumon wa ikken ni sikazu)。有趣的是,当时的菁英「作弊」方式跟现代学生学外语时的「作弊」方式大同小异。现代学生有铅笔,可以在「Good morning」旁暗自写下「古的模宁」,事後再用橡皮擦毁灭证据。而古代倭国学生,虽然没有铅笔,却懂得用竹签在汉文旁加上补助记号,算是一种「隐形文字」,不仔细看的话,还真看不出「作弊」痕迹。
因此,九世纪中旬以後的倭国,有两种书写文字,一是汉文,另一则是「平假名」文。《竹取物语》、《古今和歌集》、《伊势物语》、《土佐日记》、《蜻蛉日记》、《枕草子》、《源氏物语》等,均是无标点符号亦无汉字的「平假名」文。而这个时期,也是男、女文字势不两立的时期。
《伊势物语》中,和歌非常多,可以说是用和歌编纂成的故事,全篇以「平假名」书写也是理所当然。然而,《土佐日记》却是和歌名人纪贯之假冒女人身分所写的游记。
为什麼纪贯之必须假冒女人身分?因为这时期,除了和歌,男人在纪录或书写文章时,一律习惯用汉文。站在当时的男人立场来看,「平假名」是女人专用的玩意儿。就像某些脑筋打结的人,坚持古典音乐比流行歌曲高尚、世界名著比少女漫画尊贵一样。
可是,游记、日记、随笔等,是一种随意自由抒发日常生活、个人内心感情的散文体裁,用汉文来写,未免太碍手碍脚了。总不能写成孔老夫子的「饭疏食饮水,曲肱而枕之,乐亦在其中矣。不义而富且贵,於我如浮云」那类的文体,更无法学李白的「白发三千丈,缘愁似个长。不知明镜里,何处得秋霜」诗体。因此,纪贯之只好假冒女人身分用当时的口语(平假名)纪录下旅途中的所见所闻。没想到,正因为纪贯之首开纪录写下了《土佐日记》,宫廷女人们才创下王朝女流文学。
既然如此,那麼,男人所发明的「片假名」呢?难道「片假名」只能屈就於「隐形文字」的地位?当然不是。只是,「片假名」堂皇正大出现在书中的时期,比「平假名」晚了二百年左右。首先出现於《今昔物语集》,再过百年後,才又在鸭长明的《方丈记》中露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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